:《中庸》講「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修道之謂教」,性、道、教的要點為何?在教方面該如何努力?

陰陽合道

鍾老師:《中庸》開宗明義說:「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修道之謂教」,古人將「天」視為萬物之源,所謂天生萬物,人的本體由上天賦予,能由體受,質應運而生,稱之為性,也就是本性(本源、本體,或根本),因此說「天命之謂性」。人的本性究竟為何?先看「天」字上面的「二」,一為陽,一為陰,陰陽代表開合、收放、水火、運化、乾坤、虛實、剛柔等意象,總而言之,陰陽相合就是太極,「天」字底下是「人」,天地因人而得以彰顯。人的本性源於天地有陰陽兩種面向,陰面如吸納、承載、包容、含藏、學習、融解等;陽面如生發、創造、前進、上升、光明等。當兩者相合,產生最好的運化和超昇,便名之為道。人的天命就在於因材施作,文質得以雙勝,便達至善之境,也就是人該走的路。

適性而行

 「率性之謂道」,意思是依循本性的陰陽兩面向去運轉,所謂一陰一陽之謂道,順乎陰陽之軌而行就稱為道。人有人的本性,動物有動物的本性,順性而為才能合道。好比養一隻獵犬,若不能常常帶牠去山裡獵物,就違反牠的本性,浪費了牠的本能和生命。若是養一隻陪伴人的哈巴狗,自然不能將牠當獵犬帶去獵物,否則會要了牠的命。儒家講天地的基本特性有乾、坤兩道,乾道從陽走,坤道從陰走,兩者在對接相互運轉過程中若能相融,便呈相生狀態,如《蜀山傳》裡的青劍和紫劍,紫劍為天,青劍為地,雙劍合璧天下無敵,不能相融合璧就天毀地滅。故能因材適性,依才起性,明乎鐘鼎山林,各適其性的道理,如橋流水之不流,人自從橋上過,做到空手把鋤頭,行漫步以御心中牛,道便在其中。

功夫之教

 得道之人能依循陰陽運轉之理率性而行,一般人未能見自本性,不能率性而行,偏離了道也就問題重重,如與人不合,辦事不力,行事不順,健康不佳,思慮不清,煩惱一堆。因此要「修道」,修正路線步入正軌,調整身心,返還本性,體會和掌握陰陽之間的運轉,陽為行,陰為知,知為心,行為氣,心為靜,氣為動。心為主,氣為從,可氣又是心之靈,也即心之意,氣從行,心能以氣運而不為情傷,便能知行合一,心氣合一,動靜合一,讓這些陰陽運轉變成身體內在的真正力量,才會有學習、成長、教化的作用,因此說「修道之謂教」。

知非良知

  現代人受西方影響偏重知性教育,知識的知,而非孔孟所講「良知」的知和智慧的知,且忽略了最重要的行,未能知行合一,身體沒有相應的能量運轉,也就起不了太大的教化作用,擁有知識學問卻涵養不足。近代宋明理學家談了許許多多的理,朱熹在理學上做了許多細微分割,讓人以為有突破性的理和更精湛的學問要鑽研。王陽明早期也參照朱熹所講的「格物」去探究事物之理,可後來發現,格物真正該格的是心,心的問題沒解決,學問再多也無濟於事,遂將理學的複雜說法調整歸納為先秦儒家的心性學問和功夫。

良能難成

 王陽明的心性學問源自孔孟的仁義禮智說,含良知和良能。可當王陽明、陸象山等講心的時候,許多人以為只要和禪宗直指人心,心如牆壁,如菩提無樹,明鏡非台般透視觀照己心人心之動,便能事事如如,直入究竟涅槃,即心成佛去耶,也即是管好自己的心怎麼想就可以了,王學因而出現流弊,心學被當狂禪浪道來看。因為心學有些部分和禪學相通,兩者都和孟子的四端之說有關,認為不知(知識)亦能行,直覺(本心察覺)到應該做的,不用經過思考也能行得當,強調返還本心,回到自性根源,目的也是率性而行。禪宗講「何其自性,本來清靜」,本來的樣子就很好、很夠了,何必再添加多餘無用的東西。說法沒錯,但又有幾人能真正身體力行致良知,找到自性根源?因為致有在追尋途中,觀察到,知道,明瞭,體悟,覺受,覺悟,至能通體觀照的知之行,而能達道的關鍵在於知行並進,行為知之體,知為行之方,能行深般若便得大智慧。缺了力行,一種透過六藝武習氣攻,心氣合一,身心合一,而天人合一的根本力行,是致不了良知,不能以般若深行的行就不是真的力行,便無法產生良能,更談不上見自性。

以武力行

 問題在於今天的行都在尋知識,增學問,探宇宙,覓粒子,強科學,撫人慾,去本性,和五毒,抱六識根塵,以為六度萬行,從儀軌行住坐臥便能見自性和應佛性,六祖就曾點破靜坐那能成佛?二入四行藉教悟宗,可要一生行道才能究竟,而達摩東來法,行腳救迷情,一花開五葉,結果不能自然成,要武禪入少林,從功夫武術來證佛,終立少林覺遠功,以武力行,而非單純以心修行,故能氣聚形全。心氣相合為功夫,心意修行為工夫,因不以力行,如紫青雙劍因有心而著意用力,心動便不見初心,導致心氣不能合,便無法練出個身心合一,心氣合一的法門,也無法見道。

無所用心

 「道」究竟是什麼?老子講:「道可道,非常道」,孔子沒有講道,而講仁義禮智信,孟子則講浩然正氣和義。仁義禮智信和浩然正氣是孔孟眼中的道,老子講天地裡面有無形的力量在運轉,那個力量就是道,孔子不講道並非他不知有道,而是孔子將道轉化至生活倫理上,達仁義禮智信的表現時,道就在人間。孟子更進一步透過善養浩然正氣,讓體內能量達沛然莫之能禦,這時就不用機心做判斷,小則侍父母,處理倫理關係,解決人生所有基本事情,大則擴之於四海國家,也就是齊家、治國、平天下,所有事物都含在裡面,其中大義凜然,一氣流行,無所用心,而道自運。孔子、孟子、道家講法不同,其實是一樣的東西,只是詮釋不同,從不同的哲學思辨、行的方式走進去。古代沒有佛家,佛教是東漢之後才傳入中國,真言宗、淨土宗各種佛教派別說法繁雜瑣碎,禪宗則是擷取佛教各宗派的共通處,再結合道家、儒家的東西,以更純粹深入的方式展現學說,用修練去取代言語解釋。

漸頓之練

 可禪法也給分成北派神秀的漸法,和南派慧能的頓法,卻不識漸頓相合,南北一家;少林首以武,合漸頓二法於心氣運化之境,見道於武,以大力克己,止息狂野躁動之心,以行動,即拳棍棒刀為戈,以止戈息鬥和衛道,所以沒有大力(心氣力合一的功夫),就祇是談道說法的「文」禪。從達摩、慧可、僧燦、道信、宏忍到六祖,他們不是一身好功夫,就是有超能力,所以一到六祖的禪法不是單純西方修道院式苦修,不是宋明理學的「道學問,尊德性」的半天靜坐,半天講經論道,不是所謂在行住坐臥儀軌中悟道的生活禪,也不是馬鳴百丈的一日不作一日不食的生活行禪,其實是少林般練武以修禪,苦練克己以立志,千鎚百煉強筋骨,反覆磨礪苦心志,漸去其心實其腹,金丹九轉弱其志,浩然正氣強其體,便毋用眼耳以聽,毋用心以感,直養不害唯內氣,氣能集義亦集虛,而虛以集道,故集義亦見道,可這道是修心、強身和練氣的功夫,屬武功,而非單純修心、強知識和體會的工夫。

謙而不讓

 王陽明學過各家法門,有儒家的、道家的、佛家的,從小習武,勤讀兵書,他在事上所接受的磨練比任何人都多,上山下海,帶兵打仗,戰無不勝,但他很少講自己在行上面的特別表現,如同孔子,人家談他能幹,他只說「少賤故多能鄙事」。王陽明不談他的那些特殊能力是怎麼練出來的,只講心上面的問題,他說:「山中賊易除,心中賊難除」。因為王陽明從小就喜歡東學西學,練功夫、練武術還不夠,上山找道士,下山想再另找高人,上山找和尚,下山想另覓良師,可學了這麼多心裡依舊不踏實,得了神通又害自己生病,格物格到神奇境界裡,越格越怪異,最後發現還是功夫最實在,可以帶兵打仗成其事功,所以他講「事上磨練」,從生活中的大小事去磨練自己的心性。

生命淬練

 事上磨練是要有根基的,要有起碼的承擔力,願意面對狀況,自我反省,承認自己有過,這都需要足夠的能量,才能進一步的調整心性。一般人忽略了王陽明在身體上的鍛鍊,以為只要在心性上用功,讀心學、讀《傳習錄》讀得津津有味,不好的念頭出來,立刻把它克掉,這確實不難。可過兩天事情上門了,心煩意亂,早把《傳習錄》的內容忘光光,不察這就是「事上磨練」的事,怨聲載道,看事物全都不順眼,那是因為身體的氣不順,能量不足,身心失衡。再過幾些日子,朋友line了一則如何神奇有效的養生法門,就又被吸了去,心神無時不七上八下浮動得很,哪來良知、良能!

何為功夫

 佛家禪宗講定慧雙修,這不是敲木魚、唸經、行六度就得到的,要有降魔金剛,如目蓮開山救母之力,和觀世音的大智慧和大願力才證得了究竟。理學末流時,士大夫被譏為無用書生,平時只會理論罵人,辯護自己,說人長短;有事只能捨命投江報君王,又是那門功夫?!功夫是扛得起,放得下,遇事不問根由究責,只是一力承抱,如孔子父親叔梁紇,在千軍一發際力扛城門,不會問誰是非。何以致此?只憑本心良知,明知扛不了就死,還是力挽狂瀾,死而後已。又如岳飛已在誅仙鎮大捷,金人已準備撤北方,12金牌令到,明知必死且前功盡棄,岳飛還是退兵去見生死,這就是大義、大力,和萬鈞之重的致良知!

理氣因緣

 王陽明講「心即理」,理就是天,天就是道,修道要行,行就是功夫,包括武功、兵法、帶兵打仗,全都在修身,修身就是教,教化自己,調整心性。王陽從小習武,學道,練氣功,習神通,學兵法,上山找神仙,進士考了好幾年才考上也不在乎,進入官場後發現是非滿朝,才激發他身心的強大震盪。官場如煉獄,可他敢於挑戰惡勢力,在魔鬼妖怪群中打滾,才展現出他的修為和浩然正氣。過程中他被人追殺,竟然還逃得掉,除了功夫好,也和機緣有關。他在五十歲那年,某一天,在江西安南循著一條似曾相識的小徑,來到一座和尚廟(安南宮)前,人家勸他別進,他偏進,進去後發現有間房上了封條,人家說是關房不能開,他偏要人打開,開門一看,有位面相相熟的圓寂老僧端坐蒲團上,牆上留有偈語:「五十年後王陽明,開門猶是閉門人」。王陽明的前世就是那個和尚,從佛法上來講就是因緣,從氣的角度來講,因緣其實是氣的頻率對應,老僧的命和王陽明的命有共通的部分,不懂的人覺得很神奇。這引證出一個道理,人若不去行,如同往拜南海觀音的富和尚,一直在準備,積而不捨,疊而不棄,永遠去不了。今天知識份子從西學入門,不識中學根本,未知因緣,即見道而不知,遇佛也不悟,碰到王陽明,不懂開門亦不會入門,因為沒有種慧根,所以根本看不到。  

以氣用力

 王陽明的功夫都在行上,可大家都把焦點放在他的心學,只談心的部分,儘管王陽明再三強調知行合一,但眾人還是喜歡談心,這樣的談法無異於熱愛談禪說道的人認為不用修即可悟,以為知道便是開悟。禪宗之所以流行,是因為大家以為不用苦修、苦行就可以聽人講故事「悟道」,何樂不為,可那頂多是知道,知道一些精彩公案,談不上悟道。從行住坐臥裡看見別人看不見的才叫悟,又能苦人不能苦,行人不敢行的路,苦行化作生活點滴飲,般若當成行路杖,能大而化之,知而不聞,行而無因,至著而不染,用心無力,用力以氣,氣合知行,氣化生活才叫禪。為什麼能看見?因為行到水窮處,看到雲起時所展現的境界是另一番天地,沒有下過真功夫根本看不見那樣的天地。王陽明下了多少功夫,才有辦法每次打仗都勝,朝廷中多少人誣陷他,都能被他擺平,而且百折不撓,上了年紀,皇帝還要他去平亂,他都去。「教」最重要是良知、良能,身沒有修,沒有確切的能量在身體裡運轉,良知、良能不會自動跑出來,談再多的心性也沒用,弄不巧還成了狂言亂語。

依性致命

 朱熹的學問龐雜,他也講行,但太瑣碎,偏西方知識論的趨向,從格物開始一點一滴的格進去。王陽明也講格物,但他格的不是知性的東西,而是格心。格心之後整個人的生命打開,浩然正氣充沛天地引動陰陽,就達到陰陽合璧,天人合一,良知良能同時產生。良知良能就是陰和陽,就是紫劍和青劍,就是乾坤太極裡最根本的道理。若不懂得依性發展,就看不到物自身的自性運轉,也看不到天地間所謂的法性和佛性怎麼運轉。

以氣全工

 修練過程中若不以大力之行、般若深行,不以修為教,而用言語或知性的悟,那全都白費工夫。明末大儒黃宗羲在《明儒學案》裡講,王學會出問題是因為大家都講心不講行,他因此與張載一樣,把氣補回心學去,因為心學源於孟子,而孟子本來就講氣。事上磨練都在行,行必須合乎乾德,光明,有創造性,能夠產生轉化、穩定的力量,王陽明就是這麼做的。可是一般人看心學就跟讀禪一樣,心頭剎那念飄過,突然就「明白了」,以為開悟、得智了,只是用嘴巴講講耳朵聽聽,根本不去行,大家喝兩杯茶,談禪說道談天談心,忽然就你明白,我也明白,好像所有問題都可以解了。莊子講毋聽之以耳,毋聽之以心,而聽之以氣,唯氣集虛,而虛以集道,指出的是有練功夫習武到練氣的地步,能氣習武攻才見天地,見眾生,見自己,和見道。

困頓生心

 王陽明是在生活上、在危難中,用自己的功夫和修練去解一切的問題,以身體力行去引證道理,因而有龍場悟道,一口氣接引上天,龍吟嘯天,大開大合方見天地,才恍然大悟明白一生要追求的東西「光明」而已。他以「聖人若之,有何之如」的感念,明白聖人均不假外求,識智不運而生其心,大器若無能化合天地,心中無困故光自來,念中無執誠自生,性命能雙修,定慧自然成,明光自生,無以掩之,所以叫「陽明」。現代人都在求陰法和速成法,東想西想,想不出所以然來。直心是道場,真心、本心、初心全都在一條線上。要能生心,不但無所住,更不能想,必須全然行之,王陽明都在事上磨練心性,可他的追隨者都從想中磨練,那就有問題了。

內外家拳

 黃宗羲跟王征南學過功夫,王征南是明末清初的武當派拳師,王征南死後黃宗羲為他寫墓誌銘,提到王征南的拳法以靜制動為內家,有別於外家拳勁剛猛的少林,武林上自此有了內家功夫、外家功夫之別。黃宗羲的兒子黃百家也跟王征南學功夫,黃宗羲說,只講心不講氣,談何修練?氣是練出來的,行出來的。莊子講「通天下一氣耳」,氣是理,心是理,心、氣都是理,都是天,都是道。黃宗羲講了王陽明沒講的部分,王陽明為什麼不講?因為孔子、孟子已經講得很清楚,儒家在金庸裡已把練內氣的心法──定、靜、安、慮、得,寫得清楚,成立者便得止戈法門,止息己之心魔,止息外在干戈,能克己復禮,合進退應對之道,配六藝中射御之功,便有孔子劍客和神箭手的功夫,也有內功深厚的孟子,具沛然莫可能御,充沛天地間的浩然正氣。儒門中人,人人都是將軍大俠之材,既然大家都要練,也都會,便側重在人格上之薰陶和提昇,不提會武之能事,而自鄙謙之。可王陽明沒料到,後人因佛學興起,而將先秦的東西切割開來談。佛學是因明之學,有許多派別,各家說法不同,朱熹受佛學的邏輯思辨影響在理學上鑽研得很細,王陽明則以直心切入承接良知和良能,強調行的重要,所以說事上磨練。因此,沒練過功夫,沒練過氣,沒體會過道家的能量,或佛家心的運轉,就很難體會王陽明所講的東西。

以武合道

 王陽明之後少有人像他那樣有完整的鍛鍊,有學功夫的沒練氣,有練氣的沒學功夫,有練氣、學功夫的沒修道,有修道的沒學功夫也沒練氣,學道的人沒學禪,學禪的人沒學道,每個人都像瞎子摸象搞不清楚狀況,又如何知「道」?王陽明只講他認為的關鍵部分,等到王學出現問題之後,黃宗羲、顏元等才來補充說明,把氣的部分拉回來,結合孔孟的東西,強調練氣和功夫。黃宗羲是功夫高手,明末時曾組織義軍抗清數年,顏元的功夫更高,打遍天下無敵手,他們都講要從行上下功夫才能明白道理,談心、談理、談天、談地都用談的,無一為真,唯有行了之後才知道往哪走。

戰國之功

 春秋戰國士大夫精通六藝者,才能行腳天涯見不同君王以論道。行腳中到處戰亂,兵禍盜匪連連,沒一身射御劍擊武功,根本不能走動江湖。孔子父親叔梁紇以武藝勇武天下為名,兒子孔子自是一身好功夫。孔子曾在衛國商莆之地表演射箭,圍觀者數千人,功夫之高不論而知。孟子承儒家六藝及「定、靜、安、慮、得」的知止氣功和功夫練法為名,故嘗言「吾善養吾浩然正氣」,唯他倆與王陽明一樣,不輕與人言自己功夫有多高,反而講只能鄙事。

唯武集義

 孔子講「居處恭,執事敬,與人忠」,恭、敬、忠這類的心法都是用在行上,用在練武、練功上,從練武練功去修自己的心,從知止進入,而後能定、能靜,至安、慮、得,都是在練氣功,此等內功法門能通經絡,調思維,開心性,增丹田內氣。待內功練好,內氣有進,便合拳腳導引和套路的外家功夫等力行來表現,而不是像佛門只有盤腿靜坐;道家法門雖也有盤腿,但還會練氣功或太極;儒門強調善養浩然正氣,和功夫有直接關連,像我們的初級班那樣先練氣,之後練功夫、打套路,整套鍛鍊下來才引發強大的浩然正氣。禪宗的靜坐雖也感覺到氣,但那是一種佛心的光、佛心的寧靜,是一種心對氣的感覺,而非浩然正氣。浩然正氣源自於身體內在,是一種澎湃磅礡沛然莫之能禦的真實力量,能和天地相應,及保家衛國。佛教在中國盛行,是因為宗教能安百姓的心,要老百姓了解儒家學說太難了,孔孟學說到了宋明理學時期,越搞越複雜,有人講理,有人講道,有人講心,有人講氣,後又有心學和理學對抗,好在有黃宗羲將氣拉回來由功夫引證,顏元更明白講沒有練功夫就不能談氣,沒有練氣便談不上修心。

氣力身心

 修道要從身體上修,透過修身法門練得一身浩然正氣才是真功夫,才能讓身心轉變起到教化作用,而不是像禪宗、朱熹所用的靜坐,或在研究和研習時表現得很恭敬。恭敬是態度,不是功夫,研究也不是功夫,只是工夫,作工的工。工夫只在知性、物性和理性上用功,沒氣和力的整合,提昇不了心身靈。真的功夫要用到力和氣,研究是思想的工夫、知性的工夫,與真功夫兩回事。不用力不為功,功夫裡才看得到真天地。即便佛家也講修一大力,沒有大力就不會出現金剛之力,也不會有菩薩那種海納百川的慈悲喜捨能量出來。可是許多人都忽略了這個般若行深的大力,只想著佛法無邊,有求必應,佛祖救我,觀音護我,只要一旁納涼等著收受好處。天底下有這等好事?王陽明與孔孟,甚至墨子的一切成就,都是他們自己苦修苦練練出來的。

成其大任

 在功夫對應過程中才看得到自性、佛性、天地的本然,看到乾道、坤道像紫青雙劍整合的過程,一陰一陽之謂道,青劍為守,紫劍為攻,攻守相合才得見天日,才看到乾坤,才能自證生命,行走天下,才有辦法從事上磨練,才有辦法讓生命產生極大能量。有練氣才見到更廣、大、深遠的生命氣度和微妙運化的因緣,有般若行深的大力,功夫之行才能化朽木成棟樑材,承擔更多的苦難和大任,在生命備受苦痛壓力下,心胸和智慧才會長成。人若不練功夫,沒氣,沒力,沒靈性,自然不能成其大,人就縮在那動彈不得,什麼都想不通,什麼都做不來,那就由人而不是由己。古人講的做人道理在此,修己,由己,為己,而不由人。(2016.07.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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