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如何見到自己的真、別人的真,和時代的真?
自性為真
鍾老師:真只有一種,就是禪宗所講自性的真,即真我。真我在哪裡?我們的心隨時在活動,但那不是真我,那是機心。因為機心動了,所以我們就會有桀紂和堯舜的分別,每件事我們都會去想好或不好。機心不動,就不會去看好或不好,而是看整體的背景和故事,才會有更大的生命體諒能力。因為真的了解,所以會體諒,因為看到了,所以會慈悲,因為了悟,所以會包容,這才是真。
禮多為偽
我們常把直言不諱當作真,說他人好或不好只是價值取向,必須回到本心和真我,也就是不動心去看,才能看得見生命的真相是什麼。我們時常埋怨這埋怨那,責難他人或不高興,這些都是心動,都是機心產生。人容易受人情、世故、歷史、血緣、文化、時空,和週遭環境等天地力場所影響,可是如果我們有修練,就有辦法將那力場轉化,不受影響,心就能定下來,就有辦法看到真如法相。
人為乃禮
天下的牆沒有一片是全白的,也沒有全都黑的東西,看起來黑或白,其實黑裡有白,白裡有黑,只是我們看不見而已。玉看起來毫無瑕疵,那是因為我們沒有用儀器去看,若用儀器看,各種雜質都有。同樣的,任何人都會有瑕疵,但看人不能用儀器,否則越看覺那人越壞,因為我們心動了。還有,執著會影響我們的想法、作法,有執著產生就很難反省,也很難改變,都在不真的狀態裡運轉,都用機心,用自己的分別心、習性去估量,結果都不對,因為沒有回到根本的真上面。
真如見己
真我,或禪宗講的自性、本來面目,究竟我是誰?必須回到根本的質上面才能見本心。我們的思想或意識所感覺到的東西,只是我們的覺受,也就是覺魂,它會變成執著影響我們所有的決定和看法,我們被它騙,卻永遠不知道。當我們返還本心,讓所有東西寂靜到變成無,那麼,不看就能見到,不做自然就走進。可當我們用盡所有心機做這做那,結果反倒哪裡都走不進,看了半天,什麼也看不見。
為人不謙
真我不能以宗教裡的謙遜、反省、感恩、有禮、善心、和藹、慈祥、為人設想、慈悲,和懺悔等德行價值來代表或詮釋。許多人以為能行公義和神所規範的德目,便是具備真心而接近真我的人,其實完全相反,因為宗教中種種都是為神奉獻、犧牲、求得恩寵、期訴赦免、得到救贖和重生。從言行上說,好像自己真的品行高尚,實際上只是為了做給別人看,讓人看其高尚,向神證明其高潔,用道學來說可以說是虛偽。而現代人強調做自己的說法好像很不錯,實際上是一種只要我喜歡什麼都可以的比較帶有私心的我心,而不是孔子講的為己、為天地立心的真心。
為人作嫁
現代人常說做人做事要有胸襟、風格、態度和高度,一般人以為能有此等胸懷,一定是真心真意、正直無私,便給視作展現真我的好榜樣。舉例說,德雷莎修女不斷為善,世人皆以為極好的典範;近如林書豪在NBA之品格言行表現,世人皆以為謙遜有為,虛心能反省,直是現代傳奇的好樣小子!
為己見德
其實從孔子「為人由己,不由人乎哉」的功夫來看,這些只是一般人「為人」的道德基本要求而已,做到是對人敬的其本禮義。一切作為應從修己、為己開始,如同老莊所指能上虛下實,強其筋,虛其心,致虛之極,守靜之篤的真正「虛」心;或像北冥鯤鯓、南冥大鵬,虛實相應,成妙姑射山之真人、至人、神人;或像達摩所說不求福德,而只修功德,才是真正為己的真人。
天地立心
明白這個道理,就知道岳飛、文天祥、秋瑾、譚嗣同生命中的真,和時代的真。他們寧願犧牲自己,表面是為國為民,更真實的是他們面對時代的悲涼、殘酷、動盪、荒謬和現實的真時。他們沒有逃避,為了自己進而感受身同般為了別人、家、國,也就是推己及人,展現雖明知不可而為之,至有殺身成仁,無求生以害人,這是天德上的真,天道上的純,故能虛以待物,而不是「虛」心的期望別人了解我的高尚、好和善。因無住生心,單提直上,直指人心,此心為我心,是真心、真我,本來無一物,又何來善?本來無所住,怎麼是好心?悟得此心,便得大人心,行得其道,便見己真、別人的真,和時代之真!(2012.02.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