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有一位美國來的年輕同學,我發現他學功夫的態度非常好,願意接受老師的指導,即便調整動作會讓他「敗得很慘」,但他完全接受,同樣的動作反覆的練,雖然難免有情緒反應,但很快就收了回去,這個難度似乎比提升技巧還難。這也提醒了我,功夫鍛鍊不就是為了調整心態,是不是這樣?

學習態度

鍾老師:從功夫對打中可以看出有些同學是比較強勢的,有些比較弱勢,有的情緒反應很強,有的比較沒有情緒反應,那是因為功夫表現和人的個性、習慣有很大的關連。但不管是哪一種個性,如果有良好的學習態度,像美國來的那位同學那樣,進步就會比較快。他去年來上過課,做過短期學習,當時有些話他是聽不進去的,因為他在美國學過西洋拳、空手道,有一些既定的動作模式和想法,要調整不是很容易。

用力用心

 西洋拳和空手道都是用「力」的打法,力的打法需要有支撐點才能將力又快又強的送出去,問題是這個點很難出現。有練過氣的人要做快速的擋打動作比較容易,可對練西洋拳、空手道的人來說就很難。經過去年和今年的體驗,這位年輕人發覺不是他原先所想像的那麼回事,也就聽進了我講的話,願意一步一步的學。我跟他說沒那麼快,我所示範的任何一個動作,不是看到就能學會的,起碼要練三到五個月才能練得起來。他就一個動作磨了又磨,試了又試,發現真的是像我所說那樣,因此願意調整自己的動作和態度。而且更重要的是,以前他被打到就會很惱怒,現在怎麼輸他都不再那麼火大了。

鬆柔放心

 另外還有一位同學的態度也不錯,他照我所教的鬆柔打法來練,他發覺鬆了之後,雖然擋到對方的手,但還是被打了進去,或是擋到了,卻沒辦法反擊,可若多用點力,就沒辦法鬆,也不能快,還會卡住動彈不得。同樣的動作他練了好久,將近一年,卻不見成效,問我怎麼辦?我跟他說動作沒有問題,只是時候未到而已。聽了之後他還是一樣的練,到了最近,他的動作突然有很大的突破,同樣的動作,但質量完全改變,身體的反應出來了。

無心發勁

 為什麼要那麼久身體的反應才會出來?因為鬆柔要有效,必須經過很長時間磨練。就像另一位同學的動作,可以很緊湊、有效的擋掉幾乎所有同學的動作又打回去,他也是磨了好久的,一個動作不厭其煩的做了又做,輸了又輸,最後終於把動作很順暢的做了出來。這幾位同學都是不問勝敗,不懷疑的練。練鬆柔的那位,過去一年多來,百分之八九十都是輸的,可最近他的動作效果出來了,勝率超過一半,為何突然多那麼多?因為他已經慢慢掌握到裡面的觸感,他的氣已經逐漸可以和他的動作技巧結合而產生作用,他的手和對方碰觸之後,能馬上做出反應的把力送出去。

術德兼修

 練氣功和功夫,要進到更高層次水平,心必須極平才行,做這些擋打動作其實是在自我修練。當你把氣功和功夫當做「自我完成」時,心態就會完全改變,動作慢慢就會走進藝術水平裡,就可以從武術變成武藝,再從武藝進到武學,最後從武學進入武道,氣功和功夫的四個層次──術、藝、學、道,就全都可以做出來。可要做到這四個層次,一開始必須做到完全的放下,把所有的想法丟掉,把成見丟掉,把我以為、我認為、我會的、我懂的全都丟掉,不管輸贏,只管把動作做好,被人打到無所謂,輸了也無所謂,那麼,很多原本不會做的動作慢慢就會做出來。

才德合道

 練氣、練功夫,不是為了求表現、求勝敗,而是求「德」,把氣功和功夫的德給做出來。之前說過才德,才是德之奴,德是才之主,氣功和功夫裡的德,也就是所謂的武德,它是穿透所有的術、藝、學、道,是最重要的東西,透過這種參透,我們就可以整合、掌握住裡面所有的變化,讓自己的生命有更高的層次水平。新來的美國同學願意接受功夫對打切磋時的種種挫折,便會在生命態度上有著很大程度的改變,至少是人生看法會漸而修正,放下部分執著,一種新的人生視野便會出現,《禮記•大學》裡講的「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的境界可能也會局部出現,而這比起讀許多書,聽許多演講和去旅行,能產生更實際和真正的自我改變力量。(2011.06.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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