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氣功、功夫鍛練,老師會在動作和觀念上給我們指導與調整,常自以為有所領悟,但沒多久就發現其實沒有,問題在哪?如何調整?還有,「誠」究竟要如何落實?
思緒靈泉
鍾老師:氣功、功夫的動作不是單純的做動作,而是一種身心靈的整合,主要牽涉到思想和心靈層面。思想部分並不多,以六經六藝為主,可心靈部分就多很多,因為心靈難界定,所以說它多。思想再多,畢竟還是看得見,比如思想上莊子的道、老子的道、孔子的道、禪宗的道等都是看得見的。而老莊孔孟禪在心靈上的道則是看不見的,如乾坤、天地人、身心靈,只有幾個字,其心靈境界含蓋的範圍卻非常大。
入乎其內
心靈部分不能以表面來觀察,一定要走進生命系統裡才看得見。首先要改變生命的質,把執著丟掉,還要「自我完成」,待生命能量打開,便能看見更高、更廣、更深之處,看到一種相對的平衡,看到時間和空間交錯的頓點,看到人心的變化,也能看見和對手交錯時平衡的變異。當這些東西都看得見時,就可以從有形的動作走進無形的心靈境界裡。
功氣相聽
無形的心靈境界和道有關,也牽涉到氣的部分。用文字來描述道和氣是不容易看清楚的,莊子講「無聽之以耳,要聽之以心」,可聽之以心還是不夠,「無聽之以心,要聽之以氣」,能聽之以氣的話,連心都不用了,才有辦法真的走進核心裡,那個核心就是心靈,就能看見所有狀況。要聽之以氣就一定要練氣,要明白氣的境界,就一定要不問而練,要體悟氣的境地,就一定要練功夫。只有功夫與氣合,就像陰陽和合,紫青雙劍合璧,才能達到真正的明心見性、自我完成的境界。
誠能滅陰
至於「誠」要如何落實?「誠」是聚集生命所有的光和熱,儒家講「自明而誠」,不能自明就無法有誠。自明的意思是,把我們的智慧打開,將內在的心光綻放。因為心光綻放,才有辦法讓生命提昇,內部有真誠時,我們就會有活動的力量。誠就是熱,熱能產生,思想上的陰面便會減少,熱就是動能,把動能提昇到氣的境界,內在就會澎湃如太極運轉,外在便能自然呈現功夫之形。
誠無自尊
誠自心中來,再一以貫之,就有辦法縱橫天下,整合身心靈各種力量,才能達到真正的誠。能達到這種水平,再將它應用到生活上,所有問題就都能迎刃而解。因為執著拿掉了,自我不見,便能無心,也就沒有所謂的面子問題,動作自然就做得出來。心中沒有罫礙,不受周遭人事物影響,就能做更多的調整。
無心合德
力不能服人,德才能服人,所以王天下者不是用霸道,而是用德。同樣的,在人間世裡和所有人事物運轉的過程中,其實是靠德在運轉。無心才有德,有心只會有「道德」,道德不同於德,道德是做作出來的,真的德是像「坤厚載物,德合無疆」那般無所不在,無所不備。如果做到這樣,就不會有像漢代樂府《箜篌引》所云:「公無渡河,公竟渡河,墮河而死,將奈公何!」那種嗟嘆了。
公自渡河
人生本來就和《箜篌引》所講的類似──不想生下來,偏生了下來;不想生在這個家庭,偏就生在這個家庭;不想在這裡長大,偏又哪裡都去不了;不想渡河,卻得渡河;渡就渡吧,偏又掛掉。為什麼會這樣?因為人生大部分都是無奈的。《箜篌引》講的是生命的無奈,可是當我們能無心時,那就不是「公竟渡河」,而是「公自渡河」。「公竟渡河」必定墜河而死,若是「公自渡河」,就能悠遊的過河,也就不會是「將奈公何」,人生境遇必然大不相同。
自由自在
人的執著太深了,我們的五蘊五毒嗔恨太濃,濃到化不開來,聽不進別人的話,生命就不可能自由自在。《箜篌引》講人生沒有太多選擇,因為沒有能力選擇,所以隨時都可能掉到河裡去,最後落得無明而死。可是倒過來,我們若以莊子的法門走進去,渡河就渡河,不要想太多,只管快樂的渡河,不知不覺也就上岸了。可當我們心裡一直在想「我不要渡河」、「為什麼非得要我渡河」,百般無奈的上船,又滿心懷疑船可能會沉,這麼一想,果真就沉了。生命真的就是這樣,要不,就得看透、看破,執著沒了,才可能過得自在自由。(2011.05.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