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老師曾說練氣要不帶情感的練,但又說要關心他人,兩者看似矛盾,如何做到?
不感而求
鍾老師:剛開始練功根本沒有能力關心別人,因此要先把感情覺受歸零,不做反應,才有辦法真的走進學習的境界。大家都知道要關心別人,但真有能力關心他人的其實不是很多。真關心是讓對方感覺到好,覺得有幫助,不給對方壓力,而不是儘做些自以為關心,實則不得體,又給人帶來負擔的行為。就像到醫院探病,躺在病床上的「主人」還得招呼一堆前來關心的親朋好友「客人」。其實這些所謂「很熟的人」,多半是為了展現自己的關心、友善,怕被人說無情、失禮,看到對方病情嚴重,臉色也跟著凝重,心想的卻是「還好不是我」,離開病房後,感覺「心安了」,在意的還是自己!
止於至善
練氣或練功夫,必須把練來的東西變成一種作用,有用的力量,更重要是善的力量,又能用到生活上,鍛鍊才有它的意義,否則練成一個「山頂洞人」,那是沒有意義的。可是修練當時確實需要像山頂洞人那樣與外界隔離,當然,並不是要大家跑到山裡頭去練,而是把感覺與外界切斷,什麼都看不見、聽不到,這樣比較容易進入氣和功夫的狀態。慢慢的氣功、功夫愈練愈好,就必須要去關照所有事物,這時才有能力「不用心」的去關心他人,不可憐、不同情、不擔憂、不訝異,沒有不穩定的情緒加諸在所關心的人身上,而給予直接的幫助。小孩跌倒通常不太傷也不太痛,其實是小事一樁,本來不哭的,但往往聽到媽媽的尖叫聲,或看了媽媽驚慌的表情之後就嚎啕大哭起來,這樣的關心不但對小孩沒有幫助,等到小孩長大後恐怕遇事就得「哭著回去找媽媽」!
起心外照
鍛鍊過程是從無到有,剛開始是無的,到了一個過程後變成有,有了之後就必須把眼界提昇,才有辦法去觀照所有東西。我們看所有修練教派,無論儒道釋或任何一個教派,都是要我們觀照一切,也就是能夠觀於六合(上下四方、古往今來、東南西北謂之六合),看到一切。如果沒有能力觀於六合,不管氣功、功夫或心的修練就沒辦法提昇。練氣或功夫練到一個水平,雖不為外界所影響,但這時若只做一些無聊瑣事,計較身材有沒走樣,容顏是否保持,整天和人比較,談論八卦,說三道四,那就不叫修練。修練是築基,身心有了好的基礎就能把生命的力量擴而充之,就有能力解決生活上的種種問題,進而幫助他人。
無為而為
生命是「天行健,君子自強以不息」,不斷的擴張,不斷的提昇。剛開始一點能力都沒有,就什麼都不要管,努力做好自己,之後才能做別的。就像功夫鍛鍊,剛開始練習,只能先保護好自己,而不是拼命的攻擊。先求自保,心收下來,不再往外看,才能讓基本能量充實。完全投入修練之後,慢慢貯存能量,潛龍勿用。修練第一步就要進入空和無的境界,所以無用是為大用,無為是以大為。等修練到一個水平之後,就必須把生命境界擴大,像莊子《逍遙遊》裡的鯤變成鵬一樣,觀照所有事物,這時才有能力對所有狀況做出正確的反應。
入乎其內
任何的修練都先無心進入,即不求問,不要起疑,不動心,不動情,不求結果,才能入乎其內。前提是,你可能沒有辦法和有能力分辨何種方式才是最適合你的,因而在選定後,就應全力投入,若是方式對,法門對,又經一段時間變化後,覺得雲漸散去,在基本功修得平順時,就要開始修心,使其深、廣、高、遠、大、厚、實,人的氣度與慧根就會開始變化。
出乎其外
一如功夫對練時,面對對手先要無心,不求作為,無勝負心,動作便能自然反應,不亢不卑,進退自如。到更高水平時要修心使其無懼,一切由己,在乎一心,出乎其外,這時需要更大的觀照能力,在乎的是如何做得了無痕跡,不在乎勝負,而是更在乎是否傷到對手。因為傷人已經太容易,此時要求的是不傷而勝,寧願因而失手傷己,因不帶情又能觀照六合,自能傷而不敗,損而不動心,此勝己之謂也,功夫便過得了自己那一關!(2008.01.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