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工作時總是非把事情做到完、做到盡善盡美不可,結果只是把自己弄得精疲力竭,工作成效不彰。功夫對打時習慣直來直往,也因此常陷入膠著又不知如何抽離。這兩者是否有關?問題出在那兒,如何改善?
墨攻非攻
鍾老師:工作和功夫對打一樣,都要懂得掌握狀況,隨時應變,不是墨守成規,守著自己原有那套方法拼命的做就可以把事情做好,或以自己習慣的那套打法就可以一招打天下。無論是工作或功夫對打,要掌握良好狀況就要有一定程度的準備,一是平常的準備,二是臨場前的準備,包括心理上的準備、動作上的準備和工具上的準備,這些準備都有了,就會有好的開始,也才不會陷入膠著,而不膠著的要點在乎能否抽離。
盡性至命
孟子講「盡其心者,知其性也」,有萬全準備就是盡其心,知其性是知道狀況,知道自己的能力在那裡,知道勢之所趨,這兩者都有就很容易掌握全局。若平常準備不足,該有的基本工作能力缺乏,該鍛鍊的基本功夫沒練,臨場前也沒準備,身心沒調適好,就匆匆忙忙急於應付,心不平的結果,自然不能掌握狀況。這時愈想把工作做好,愈做不好,愈想做完,愈是做不完;同樣的,想把功夫的動作做得更好,不想還好,一想反倒什麼都做不出來。如果能掌握狀況,就像找到鑰匙一樣,門一開就進去了,事情一做,很快就完成了,功夫對打,掌握其中「天行健」和「我武為揚」的精神,加此正確有效的方針,不用想,手腳自然就自動的出去打倒敵人和完成狀況。
存心養性
準備充足,能變化自己,能跟著變,就容易掌握狀況。存心養性,心有所存、有所養,能量就能夠生長,能量充沛,就可以找到好方法,可以事半功倍。能量不足,身體沒有足夠的推動力,想嚐試一下別的方法、別的動作,發現不行,就不敢再試了,結果還是回到原有熟悉的那套方法上。
馭風而行
盡其心者不會計較人間事項,知其命者順風而行,自由自在,多麼快樂!就像金庸小說《笑傲江湖》裡的令狐沖,有著狐狸般的聰明和智慧,他能脫離原來的束縛,出淤泥而不染,保存自我那一份真誠,那就是盡心知命。師父害他,他都不計較,有如此的胸襟氣度,不跟舜帝為家人害仍不計較一樣?這時人就自由了。人自由了,心和行動就可以達到最高的整合。
智慧未開
功夫動作做不好有幾個原因,包括鍛鍊不夠、觀念(智慧)不足等,以致於跟著執著走,而不是跟著勢來走。跟著勢走是順風而行,跟著執著走是以自己的習慣去運轉,看似主動,其實是為我識所乘,任何一個起心動念,人就卡住了,動彈不得,想停,停不了,想轉,轉不掉,想抽離,抽離不出來。必須把我念和我識放掉,人才會自由,人自由了,就左右前後都可以走,而不會只守著眼前那條直來直往的路。
道心為微
令狐沖的許多想法、做作都不守成規,反其道而行,也因此看到更大的生命境界,才有更多的包容和生命能力。當我們一直用自己的執著、習性去運作時,模式固定、鎖定,就很難有所突破。很多人以為自己所作所為是出於主動,其實不是,那是執著在動。真正的主動是不用執著,直接運轉,隨遇而安,隨緣而變,隨緣自在。用執著運轉是為識心所乘,為人所控,跟著別人來走,而不是由己所控。沒有執著,才可以駕馭識心,人才會自由。直來直往是一種執著,當我們習慣這樣的方式,就變成一種固定模式,再高明的招式,都有他招能剋,因此只守著一種模式,只是把自己給困住,無以跳脫,遇有狀況就很難抽離。
自由自在
功夫鍛練的要點是,隨時讓自己的動作變得更自由,可以直來直往,可以迂迴曲折,可以用手,可以用腳,也可手腳兼用,可以硬碰硬,也可以快制慢,可以軟吃硬,也可以硬吃軟,各種方式都能用,而不是鎖定固定招式。覺得自己的動作不夠好就調整,或跟人請益學習,才會有進步,若固守自己原有那套模式而自滿,那就很難再進步。
不離大道
抽離是一種能力,能夠掌握生命的去向,了解自己的實力,不在乎別人的看法,不離大道,又能真的放下,動作自由,就可以抽離。動作自由,思想就會自由,工作就不會有執著,做得完就做,做不完也做,這叫禪。非做完不可,做不完會心裡不安,那就很難過。脫離原來的方法就是脫離執著,人就自由了。做得完也好,做不完也好,都能笑逐顏開,這才是真快樂。
操之在我
生命來去操之在我,工作該停的時候就要停,那是一種自我控制的能力。拼命投入想把工作做到最好,這樣的工作態度是有問題的,不應是拼老命的做,而是盡力而為,結果好也好,不好也好,都欣然以對,才是應有的工作態度。盡力而不在乎結果,就會做得更好,拼命盡力,心裡卻很在乎,反倒會做不好。
我勝真勝
功夫對打也一樣,打到對方就停止,那是一種自控力的展現。功夫是要打出自己,讓生命自由,而不是拼老命去和人鬥力、鬥狠以打倒對方為快。盡力和拼命不同,盡力是盡心知命、存心養性,是古人所講的「竭盡所能,聽天由命」。工作成果不是非走到盡頭才可以得取,停下來有時也會發現一些收穫。
源頭活水
古人不是說:「山窮水盡際,柳暗花明起!」又或「走到水窮處,坐起看雲時!」。人都是心中不足,明明手把青秧可以插滿田,仍然覺得青秧太少,方法不夠多!只要低頭便見水中天,可是大家總是永不低頭!心中充滿罫礙和執著,滿是堅持和著念,卻不知道「心地清淨方為道,退步原來是向前!」。了解這點便能了悟為何「半畝方塘一鑒開,天光水影共徘徊,問渠那得清如水,唯有源頭活水來!」。能夠如此修練,功夫就能達到盡性至命之境,人那會陷在膠著,無法抽離,看不見去路,又無良方?!(2007.01.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