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中國武術的藝術性如何?和書法、舞蹈、繪畫、雕刻、音樂等藝術有無關連?
獨一無二
鍾老師:中國武術或稱功夫是全世界獨一無二的文化精華,是一種整體藝術的表現,和書法、舞蹈、繪畫、雕刻、音樂等藝術有極大的關連。功夫是內外兼修、陰陽同體、仁義並肩的鍛鍊,能把人的精氣神合一,增強身體的驅動力、耐力、承擔力,讓生命有更高度的提昇。
永字八法
功夫和書法一樣,是一種氣境的展現和生命境界的呈現。中國書法講氣境,功夫裡面很多擋打動作如黏、搭、卸、纏、繞、引、撥、轉、封等,和書法的點、拐、豎、勾、橫、撇、斜撇、捺等永字八法的運筆道理是一樣的,都是靠整個身體的帶動,而非單純的手腳動作。功夫是一種生命力量的總和,面對敵人時就像聚精會神在寫書法一樣,對方一起動,就跟著動,忽左忽右,時快時慢,虛虛實實,剛柔並濟,面對不同敵人,寫出來的字體也不一樣。
與狼共舞
功夫和舞蹈一樣,都是追求生命的自由,追求心靈的解放。舞蹈是身體整合之後的一種心靈解放,透過動作把心靈打開。功夫的拳腳一出,都是生命內在的打開。功夫表面看起來只是打來打去,可是當動作打得精彩時,就會像舞蹈一樣的流暢,有韻律,如行雲流水般的美感。精彩的功夫像是與狼共舞,面對各種兇神惡煞,決生死關頭,還能無所懼的與之共舞。
決生死
功夫的失敗意味著死亡,練習時當然不會,但很可能在某年某月某一天,碰到一個意想不到很怪異的狀況就會重傷或要我們的命,這時如果不能在剎那間做出要閃或攻的判斷,就完了!不只功夫是決生死,生活上、事業上、人際關係上也是一樣,有許多選擇必須馬上決定做或不做,很多事情做不出決定就失敗了。就像陸橋所寫的《人子》,裡頭的小王子如不能把師父的假身砍死,就會被師父砍死;砍死的意思是,沒有辦法再出頭。
明心見性
所以,練功夫是為了明心見性,必須有極大的能量,必須不斷的鍛鍊,不斷的前進,「天行健,君子自強以不息」,不能停,停了就沒辦法進步,不進則退!功夫鍛鍊像生命之舞,永遠跳不完。跳舞沒了音樂和舞台就跳不下去了,功夫練了之後是帶在身上,隨時有用的。
栩栩如生
功夫和繪畫一樣,是一種生命的印證,尤其是中國水墨畫,畫中的山水就是所謂的天路歷程。畫家們把自己的理想和努力借由群峰來展現,其意是走了一山又一山,一水又一水,層層疊疊,沒有一條路是走得盡的,可是卻愈走愈精彩,愈走愈高遠,最後以留白的形式呈現空靈狀態。中國功夫也是一樣,必須走過千山萬水,歷經各種身心靈磨練,掌握身心靈,超越身心靈,最後讓自己達到高度的空白,這時面對各種困難狀況,心無所懼,目中無敵,我們的所有動作就都自由了。
高山仰止
功夫和雕刻一樣,是一種生命的凝聚,功夫的形和雕像一樣都有高度的凝聚。對方的力量未到時,我們以全身的力量蓄勢待發,整個人完全凝聚,進入一種空無狀況,一旦對方的力量進到我們的防備範圍,我們的拳腳就會像萬馬奔騰般的自動飛出去。這樣的力量是怎麼來的?這是要透過高度的凝聚,像雕像一樣。所以,當力量能高度凝聚時,隨時都能以極強大的力量綻放出來,這時,敵人若懂得看,必定不敢有所妄動,就可不戰而勝。
生命樂章
功夫和音樂一樣,是一種生命的律動,功夫的動作也像音樂一樣,有陰有陽,有動有靜,陰陽動靜之間會產生高度的韻律,那是一種發自內在的律動。當拳腳一起動,整個人就跟著心裡面的律動開始手足舞蹈,那是一種發諸自內,沈潛於內的力量,就像孔子所講的:「以仁為己任,為人由己,不由人乎哉」一樣。仁在其中,隨著心靈的自由,拳腳便會自動的起舞唱和,功夫的旋律便會奏出生命的樂章。
功夫人生
人若能透過功夫鍛鍊,練就一身好本領,並落實生活中,讓生命歷程充滿書法、舞蹈、繪畫、雕刻、音樂等藝術的精彩境界,生命的意義便會層層落實,人的精神便會彰顯,記得孟子說過:「人與禽獸相異者幾希矣!」,的確,沒有這種的修練和磨勵,生命是不會沈潛,也不會提昇,唯有如此,生命能夠這樣走過,就了無遺憾!(2006.5.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