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如何在無常中保持平衡?
鍾老師:無常不是什麼特別的事,只因為我們不習慣或不希望它發生,而將它看成不平常的事。早上起來,刷牙、洗臉、吃早餐等等我們覺得是正常的,突然來個颱風或地震,把房屋給吹垮、淹垮或震垮了,我們就覺得好無常,好怪異,其實自然現象及災害都是天地的常態。常與不常是人的分別,心中愈有這樣的分別,心裡的罫礙就會愈多,遇到事情就愈不能保持平衡。
大部分人的生命裡都有許多劫難,有劫難是正常的,可是多數人都不願意無常的事情發生,總希望一切都很順遂,都在掌控之中。無常是常,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有許多事,你不想接受,但它還是會發生,心裡愈不能接受,所造成的傷害就會愈大。面對無常,我們唯一能做的是,接受無常並讓傷害降到最低。
生命過程中,任何事物隨時都在改變,情緒起動、意外發生、工作不順、時代生變,因此,人生是沒有常軌的。但我們所受的教育告訴我們人生是有常軌的,小學讀完讀中學,中學讀完讀大學、碩士、博士,畢業之後要工作,有了工作就必須準備結婚生子,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些社會常軌我們都當它是人生必經之途。脫離了社會常軌的人會被認為是失敗者,學歷不高是失敗,失業也算失敗,老大不婚會被街坊鄰居嘲笑,結了婚,即使婚後不幸福也不敢離婚,有勇氣離婚的,也怕被人閒言閒語。因此,多數人都不願意脫離社會常軌,他們已被教育成求定、求穩、求全、求不變,但這與宇宙的道理「變」是相違背的。
軌在何處
多數人都不能脫離社會常軌,因為能力不足,脫離了社會常軌之後就不知道何去何從,遇有無常的事情發生就不知所措,他們以為依循社會常軌就比較沒問題。果真如此?事實上,愈是害怕改變的人,面對突如其來的狀況愈是沒有能力處理。害怕改變的人都是心有罫礙者,心有罫礙,故有恐怖,當意外發生時,情緒容易起動,身心失去平衡,不但解決不了問題,還會使問題擴大。
社會上大部分人都是屬於比較保守的,因為教養上告訴我們應該要保守,可是社會上所謂的成功者,通常是比較不保守的,因為不保守,所以才能成功。當然不保守的人不一定都能成功,可是所有成功者幾乎都是不保守的,他們能破除常規,不受常規所牽絆,所以才能成功。大部分人是因為不願、不敢,也沒有能力去破除常規,所以一直被常規所牽絆。習慣受常規所牽絆的人,遇到小小問題,就覺得是天大的問題,心裡一慌,什麼事情都處理不好。
不受常規牽絆的這些領導級人物,碰到問題都不當它是問題,心無罫礙,故無有恐怖。當一堆人指責水患時他人在何處,他可「橫眉冷對千夫指」,理都不理,「俯首甘為孺子牛」,跑到美國去看兒子。成功的人都是這樣,唯一的分別是,有些成功者在悠然面對這些無常的事後,有餘力者會做一些對國家、社會有貢獻的事來展現他的氣度恢宏心,心態平衡。總統好或不好,皇帝好或不好,在於他對社會的利益有多少。多數的皇帝、總統都是為自己較多,真為老百姓著想的較少,這是正常的,明白這個道理,就不會太怨天尤人。
無生法忍
「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無有相生,難易相成」,無和有兩者之間在互動時會產生很多變化出來,我們若以一成不變的眼光去看這些變化,就會很難過。就像古時候改朝換代,前朝遺臣呼天搶地,紛紛自殺,那是因為他們對前朝太忠誠,一有改變,他們就受不了,如果他們能把改朝換代當成歷史的常態來看,就不會想到要自殺。誰當皇帝都一樣,生活能過得好才是最重要的。正如南北朝的「長樂老」馮道,歷六朝而不棄,給正史學者評為無恥者,卻真的換得了他治下的老百姓多年的太平!
事情已經發生,我們只要去做能做的、該做的,就好了,而不是去增加心裡的負擔。已經遲到了,就不要再懊惱,否則,情緒一牽動,那一整天就會難過極了,遲到是小事,賠上一整天就划不來,原本上天堂,結果是遊地府,剎那間,我們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就把自己置諸地府去。有辦法管理自己的情緒,就比較不受無常的影響,反之,情緒容易失控的人,就會被無常所干擾。
天地不仁
面對無常,若能從大的角度來看,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所有現象的變化皆有它的道理,你就不會太過於情緒化。起動情緒是浪費生命,遇到事情,快樂的處理和忿怒的處理,結果是差很多的。狀況發生就發生了,不會因為你的忿怒而有所改善,相反的,會因為你的忿怒而使問題變得更大。
人生美不美,在於你所投射出去的眼光和態度美或不美,而不在於你遇到的困難多和少。人皆平等,你擁有的時間與總統、富豪、乞丐、小偷都一樣的,我們最富足的不是財富權勢有多大,而是在於控制自己生命的平衡而得自在喜樂、運用自己的時間和做自己的主人,能如此,常是美,無常也美,為何要做情緒和意識型態的奴隸,製造怨、憎、愛、貪、別、離、痛苦和憤恨。(2002.04.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