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練氣的要訣是什麼?為何總是練不好,想要調整,又不知從何調整起。對老師所說的氣聚丹田、凝神聚氣、力往下沉等諸多話語又無法了解其真正含意,可否請老師做更進一步的說明?
鍾老師:練功的目的是為了擺脫心的束縛,成為真正的自由人。人之所以為心所縛是因為我們有太多的想法、成見、主觀意識,以及貪瞋癡慢疑等情緒上的作用。練功既然是要打破成見,解放心靈,就不能以心的法門來運作。所以練功第一步,就是要儘量做到無心。當然,一開始要大家做到無心,很難!但至少必須做到儘量不去「想」。有些同學練了一陣功,就開始東想西想,究竟我有沒有進步,這樣做到底對不對,還要多久才能練成,尤有進者,乾脆把意念加入吐納和動作中以增練功的感覺等不一而足。對這些同學來說,我講得再多,解釋得再清楚,他似乎還是一臉茫然。事實上,這是因為同學沒有將過去的一些學習習慣給拿掉。
受西方教育的影響,我們的教育偏向理型的邏輯思考教育,當然,這種思考方式對學習某些技能上來說是有幫助的,譬如電腦、工程技術等,但就練功修道來說,這種思考方式正是問題所在。思考從某個角度來說,不過是在既有的資料庫(記憶)裡找出「合理」的解釋。問題是這些資料庫不過是個人經驗所累積下的一些成見,已被自己的喜好、能力、價值觀所篩選過的,而所謂的合理也只是根據自己既有的認識所做的推斷。偏偏我們又非常依賴這種粗糙的推斷,想不通的事就是不合理的、不對的、有問題的。更糟糕的是,當這個資料庫滿到一個程度時,它就再也裝不下任何東西,如同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有些同學已練了一陣子功,還分辨不出自己的動作與別的同學甚至老師的動作究竟有何不同,總期待老師更清楚的告訴他該怎麼做。事實上,這時候確實是很難用說的了。因為他要的是一個他可以理解的一種「合理」的解釋,但練氣的功夫不是想出來的,不是聽來的,不是理解之後就能做到的。相反的,想得愈多,愈無法進展,愈想理解它,愈是不能理解。
練功最高的法門其實是無法,但無法之法對初學者來說根本不能掌握。所以開始練功必須有法可循,先從動作進入。為何先做動作,而不是先講道理?我們看,同一種動作,不同的人有不同的領會,每人得一法,可見人心之複雜,再講道理豈不天下大亂。從這裡我們就可以看出所謂的眾生相,從眾生相看每個人體悟之不同,而這個不同的背後都有一個故事。我們應該是從這個故事去看法相,而不是只注意到力在那裡、氣在那裡、手要怎麼擺、腳要怎麼站。當所有相全都掌握住後,再將這些相全部丟掉,就可以看到「我相」,知道自己的境界在那裡。
古人這套練氣方法是用行的法門,所謂心行處滅,必須斷心念,是一種無心的法門,這與易經伏羲八卦有很大的關連。易經卦象不是要我們用想的,而是直接告訴我們結果,直接將我們丟進一個運轉的能量場,帶動身心靈的變化。而佛法比較多是用心的方法去運轉,因此研究佛法的人或是習慣以讀書獲取知識的人就會懷疑這種行的法門。讀書愈多,理解力愈強,心念上的執著大,也就更難體會練氣談禪說道的「行」所產生的能量場運作究竟是什麼。
佛家以心念決定周圍所有事項,決定時空等一切事物的價值體系。易經的生命觀則是透過所謂「奇門遁甲」的能量磁場做成切換時空運轉的作用以帶動心念,進而造成真實世界的呈現。這兩種運作是完全相反的。我們不論修禪、學佛、修道或練氣,在接觸道法或佛法時必須不執著於其中心念的運作。要打破法界對我們的束縛,這就必須對禪宗有很深的體悟。
禪宗是脫離法界的一個最重要的工具,它是一種行的運作力量,像一把打開法界的鑰匙,走進法界得其精要,而不受法或其他一些不相干的理論、解釋所影響。道家的法門是依據易經裡「天行健,君子自強以不息」的法門所展現的一個無限延伸的能量。其中含藏剛健乾元,無心以順有的最高生命發展法則。這種能量運作是不求心法的,唯有不求心法,我們才能脫離心的控制。
老子說:「道可道,非常道」,無心的運作模式很難用言語解釋清楚,但可以用奇門遁甲的方式進入。首先必須樹立起一個能量基準,由學員與老師之間產生一個無形的能量互動與關連,這個能量是透過蓄勢待發所產生的,然後再不斷的透過潛龍勿用的功夫,慢慢蘊釀、擴大,最後破土而出。這時會產生出一種自根自性內在導引的力量,也就是佛家所講的自力,或是禪宗所講的自性。當自力、自性從根本產生運作,也就是道家所說的,順天應人,見天心月圓,故損有餘以補不足;而人之患在貪嗔癡,故損不足以補有餘。先天之氣因飽滿而產生本自俱足的力量,從內在延伸出來。因為從內在延伸,所以學習時我們可以不假思索,不求甚解,單提直上,不落言語,無心入道,便得直接進入。這也就是練氣的要訣所在。
台北市氣功文化學會製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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